一直以来,小农都被认为是风险很小的,虽然它深受自然条件的影响,但这样的风险是一种常态,这就是自然经济的特点之一。而且它有一个巨大的作用,就是有利于维持社会的稳定,因此才有一种说法:“无工不富,无农不稳。”小农的风险较小的一个根本原因就在于它与不稳定的市场的隔离。而如今,尚未挣脱小农生产的中国农民,却无法抗拒地融入到了市场体系当中,经受着市场赐予的快乐与痛苦。这种痛苦就在于,当今的农民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巨大风险,就像一个个的漩涡一般,时刻可能将他们卷入其中。在T村,这样的风险是这样表现出来的:
1、生产资料价格的涨幅大于农产品价格的涨幅。在调查中,村民反映最多、使之情绪容易激动的,就是当今农药、化肥等生产资料价格的过快增长。这样的增长使农民不敢也不愿投资,因为收入没有预期。
2、在逐步向现代农业转变的过程中,机械化操作已是不可阻挡的趋势。而在一家一户少量分散经营的地区,机械化操作并不减少生产成本,反而意味着生产成本的扩大。T村的农田既块小,又分散,根本不利于机械化生产,因此,成本很大。
3、农产品价格不稳。农产品价格涨幅小于生产资料价格涨幅,农民尚可理解,因为毕竟农产品价格还有涨的时候。让农民朋友最害怕的是农产品价格也时时有跌落的危险。“谷贱伤农”已不是一个新鲜话题。在T村,种粮食的倒是不多,所以“谷贱伤农”倒不是大问题,只是个历史问题,因为谷贱促使当地农民不种粮食而改种棉花了,全村只有少量水稻种植。而棉花较之水稻遭遇市场风险的可能性更大。所以,2008年,对于本村村民来说,“棉贱”才真正地伤了他们。
4、副业不景气。在以往农村,或是大多数人印象中的农村,家家都该有头猪有几只鸡的,否则就失去了它的乡土气息。因此,家庭副业是农业的一个重要部分,也是传统农村的标记。但如今,T村的家庭副业很不景气。是因为当地农民有钱了,宁愿上市场买来取代家庭养殖吗?经验证明并非如此。促使村民作出这种选择的其中一个原因同样是一种风险——养殖的风险。以养猪为例。第一,买只小猪仔的本钱很大,一般一只20斤的猪仔,就要350—400元。第二,不能像以前那样“打猪草”给猪吃了,得买饲料,这又是一笔钱;第三,猪容易生病,病了需要花钱请兽医。而最大的风险就在于,如此庞大的成本不容许家畜有任何的闪失,一旦家畜死亡,就意味着巨大的亏损。而猪肉市场是变动不居的。高额的成本却可能带来低廉的回报。因此,养猪,已经不再吸引善于自给自足的村民了。
归根结底,农业的巨大风险就在于市场化,市场化使农民已不能如从前一般自给自足,虽穷困,却自在快活。他们现在必须面临着时刻袭来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