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防棉花产业再步大豆产业后尘

       中国加入WTO以后，伴随着全球棉花市场一体化进程的加快，外资棉花企业逐步进入国内棉花市场，引起了棉花业界和媒体的关注。特别是近年国内大豆压榨业被跨国巨头挤垮之后，进一步加深了政府和公众对丢失国内棉花定价话语权的担忧。农业部等有关部门对此动向高度重视。本文认为，由于目前外资进入棉花产业的程度较低，经营量占棉花市场的份额较小，棉花自身的产品特性和复杂的价格形成机制又使得外资很难通过控制某一个环节来掌控整个产业链。因此，在较近的一段时间内，棉花产业不会重蹈大豆产业覆辙。但是，随着外资进入程度的不断加深，其明显的竞争优势会越来越威胁到国内棉花产业。因此，一方面，我国应对棉业跨国公司在国内的经营活动予以及时监控，另一方面，也应从各方面出台政策措施，进一步提高国内棉花产业的竞争力。
　　外资企业进入国内棉花市场的现状
　　外商投资籽棉加工业仍被国家限制。根据我国加入世贸组织时签订的《中美协议》，我国保留了对谷物和烟草实行国营贸易制度的权利，承诺入世后将对本国企业和外国企业逐步放开国内市场的营销权和外贸权，包括农产品和农用投入品如化肥和农药的经营。2007年10月31日，经国务院批准，国家发改委和商务部发布了《外资投资产业指导目录（2007年修订）》，其中鼓励外商投资目录中有关棉花产业的仅包括棉花采摘机及棉花采摘台，而棉花（籽棉）加工等明确列在限制外商投资产业目录之中。
　　外资在国内棉花市场主营流通和进出口代理业务。按照国家有关规定，2005年，路易达孚（北京）贸易有限公司在中国取得棉花流通方面的经营资格，之后美国嘉吉投资（中国）有限公司，新加坡的翱兰（上海）商贸有限公司等几家国外公司也获准参与国内棉花经营。这些企业经营的模式主要是从加工企业手中购买棉花出售给国内纺织企业，本身不参与棉花加工。另外，还有部分外资企业，由于这些企业熟谙国际棉花贸易规则和业务，他们的主要经营模式是为取得配额的国内纺织企业代理棉花进出口业务。
　　当前外资在棉花期货、现货市场中经营份额非常小。从外资跨国公司在现货市场经营规模来看，单个企业经营量较大，但占国内棉花流通总量的比例很小。据调查，从2005/06至2007/08年度，经营规模最大的外商路易达孚（北京）公司三年经营量分别为5000吨、2万吨和8.7万吨，共经营棉花10万多吨。其他几家公司的经营规模远远少于路易达孚。近年来，我国棉花产量达700余万吨，消费量上千万吨，若以外商经营规模量最大的2007年来计算，其经营量仅占当年国内总产量的1.7%，占国内总消费量的比例不足1%。因此，外商经营棉花量占国内棉花市场的份额非常小。
　　从外资跨国公司参与国内棉花期货市场的情况来看，其持仓量和交易量所占比重也非常小。根据郑州商品交易所每日大户持仓报告分析，在我国棉花期货市场交易比较活跃的国际跨国公司有两家，分别是路易达孚和摩根大通。从2007年9月至2008年10月，这两家公司在棉花期货市场上有所表现，但他们的主要交易方式为做空，并且从公开数据来看，其交易不太频繁，持仓量和交易量占比太小。2008年以后，路易达孚空单逐步减仓，3月已从前20名空仓持有者排名中退出。摩根大通2008年9月19日进入郑商所棉花空仓持有量前20名，但其排名已下滑至第19位，占比下滑至2.1%。
　　外资企业进入给国内棉花流通加工企业带来潜在威胁。与刚刚进入市场十年的国内棉花企业相比，外资棉花企业在资金、经验、风险控制等方面均有较强的竞争优势，势必对国内规模小、实力弱的棉花流通加工企业带来诸多潜在压力。首先，外资企业不仅经营规模很大，且有着科学、合理的公司治理结构，在企业管理理念和模式方面明显优于国内企业。其次，外资企业具备较强的人才优势。他们不仅派驻了大量高级经营管理人才，还从国内高薪聘请了优秀的经营人才。第三，外资企业具备强大的资金实力。棉花收购经营时间相对集中，需要的资金量巨大，国内企业大多数依靠农发行银行贷款，资金实力很难与外企匹敌。第四，外资企业经营模式多样，风险控制能力相对较强。他们不仅利用现货市场赚取利润，而且充分利用棉花期货进行套利或套保，能在市场的波动中有效地控制风险和稳定利润。第五，外资企业国际贸易经验丰富，进入国内市场的几家外国企业均有上百年的经营历史，对全球棉花资源的调配能力远高于国内企业。
　　外商控制棉花产业链的可能性分析兼与大豆产业比较
　　外商通过渗透中间环节控制整个大豆产业链。2004年国际市场大豆价格出现大幅波动，国内油脂企业缺乏市场经验，多数损失惨重陷入困境。美国ADM、嘉吉、邦基，德国的托福，法国的路易达孚等跨国粮油企业乘机大举进入中国市场，在新建和扩建的同时，通过收购或参股等形式，吞并国内部分压榨企业，在国内市场中的份额迅速提高。如大连华农曾经是我国最大的大豆压榨企业集团，但由于2004年价格波动中损失惨重，不得不将广东东莞压榨厂转让给美国嘉吉公司，将广东湛江压榨厂的部分股份转让给德国托福公司，将南京华农的部分股份转让给美国邦基公司。山东三维集团不得不将日照大海油脂企业转让给美国邦基公司。截至到2006年上半年，我国外资油脂厂达到66个，日压榨能力达到12.6万吨，年加工能力为3800万吨，占国内有效加工能力的份额达到56%。如果考虑到国内很多压榨企业由于缺乏资金，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外资企业在实际压榨量中所占的份额更高。不仅如此，跨国粮商还控制了我国进口大豆80%以上的货源，国内大豆原料进口市场以及压榨市场的话语权和定价权已撑控在跨国粮贸商的手中。
　　由于外资对大豆进口、加工业的垄断，使国内大豆种植业也处于被动局面。因此，近年来，我国大豆种植面积开始出现下降态势，主要原因在于国际市场大豆连续两年丰收，对我国市场形成冲击，大豆种植收益连续下降，据测算，种大豆每亩纯收入只有几十元钱，低于其他粮食作物，影响到农民种植大豆的热情。据《中国农业发展报告》数据，2005年我国大豆种植面积为959.1万公顷，2006年则降为928万公顷，2007年进一步下降至875.4万公顷。受种植面积下降影响，从2005年至2007年，我国大豆产量由1635万吨降至1273万吨。
　　棉花的产品特性和复杂定价机制决定外商难以控制棉花产业链。棉花和大豆均属于农产品和工业原料，但不论从自然属性还是经济属性都有着较大差别，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产业链长短不同，流通加工业对整个产业发展的影响度不同，定价机制的复杂程度不同。因此，外商难以在较短的时间内控制棉花产业链。
　　第一，棉花的产业链比大豆产业链长，涉及的主体比大豆产业链多，各环节对产业发展的影响较为均衡。大豆作为农产品和食用品，其主要用途是食用，食用加工途径两个：一个榨油业原料，一个直接食品加工。而棉花作为农产品和纺织工业原料，其用途是衣着，将棉花转换成衣着类消费品的途径也有两个：一是通过轧花、纺纱织布、加工服装，消费；二是通过轧花，加工絮棉，消费。按照我国目前的棉花产业结构，任何一部分都难以绝对控制整个产业链。
　　第二，棉花的价格形成机制较大豆要复杂。自1998年我国棉花流通体制改革后，棉花价格由计划调节转变为由市场决定。棉花作为农产品和纺织工业原料，其价格的形成分为两个阶段完成，即生产者价格阶段与消费者价格阶段。棉花价格的形成是由棉花市场上的农户、经营企业和纺织企业三个利益集团在市场上经过磋商谈判而形成的，而纺织企业的定价行为还要受到其下游的服装企业和终端服装消费者的影响。除此之外，棉花与替代作物的比较效益、化纤等棉纱替代品的价格、国际棉花供需形势、政府的宏观调控措施都会影响棉花价格形成，过程极其复杂。因此，外商渗透和控制棉花产业链的难度要大大高于大豆产业链，就目前和较长一段时间来看尚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防范外资控制我国棉花产业的对策建议
　　尽管在近期内棉花不会重蹈大豆覆辙，为了防范外商控制我国棉花产业，一方面国家要对已进入国内棉花市场的外资跨国公司进行跟踪监控，另一方面，要通过给予国内生产者、流通加工以及纺织企业更多的扶持政策，提高国内棉花产业的竞争力。
　　第一，要建立外资企业在国内棉花市场行为的动态监测机制。建议由国家发改委牵头，联合农业部、证监会等部门，由专人及时上报主要外资企业在棉花购销市场、棉花期货市场的动向，特别要监控外资企业并购国内棉花流通加工业的动向。
　　第二，要严格市场准入制度。由于目前国内棉花流通加工企业竞争力较弱，对外资企业进入棉花加工领域应继续予以禁止。
　　第三，要加快培育棉花市场主体，发展棉花产业化经营，建立现代化的棉花生产服务体系。鼓励发展各类棉花合作经济组织，建立优质棉生产基地，形成规模化经营。
　　第四，要加强市场信息服务。建议农业部门在棉花市场预警体系的基础上，增加具体详尽的生产信息，包括实际播种面积的监控数据、种植品种信息、生产条件（如气候）重大变化指数、较为准确的产量预测、生产潜力、棉花进口配额发放的数量、时间等信息。
　　第五，要研究和建立统一、准确以及权威的棉花数据统计系统，摸清中国的棉花产销数据。提高国家对棉花产业的决策水平和调控效果，保护国内棉花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