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中国是农耕文明源远流长的农业大国,农业、农村、农民是立国之本、强国之基、富国之源,虽然目前各地新型城镇化建设正如火如荼,但城镇化或城乡一体化不是城乡同样化,更不是“去农村化”。乡村治理依然是国家治理体系的基础。
一、社会转型中的乡村问题
中国的社会转型,是指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变迁的过程。2000年前后,中国农村发生了“五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大变局既给中国乡村带来了巨大发展机遇,也带来了复杂的经济社会矛盾和问题。
1.(1)农村基层政权功能弱化。随着市场导向的经济改革的推进,传统农村的政权机关、经济组织、基层社会三种功能高度混合的体制,很快被市场化的经济改革瓦解,农村社会出现了“权力真空”。税费改革后,由于堵截、规范乡村收入的同时并没有开启正常的、合理的应得收入渠道,乡村收益被严重挤压,农村基层政权的功能无奈全面收缩。
(2)基层组织执政能力削弱。由于村级财政日益紧张,不少村成为经济“空壳村”,村干部收入不稳定、标准低,吸引力下降,不仅不能吸引有文化、素质高的年轻人参与村民自治的干部竞选,而且连在职的素质相对较高的村干部也在外部利益的驱动下,纷纷离职,村干部老龄化、低素质化的趋势严重,影响了农村自治组织的权威性和功能发挥。还有的村庄因为缺少资源优势,没有集体积累,村干部权威丧失,村组织变得消极、无为,甚至陷入了瘫痪状态。
(3)农村基层人才资源空缺。随着我国城镇化率的迅速提高,农村大量劳动力,尤其是有知识的年轻劳动力向城市单向流动,留守农村的大多是病弱老少,造成全国多数农村技术人才严重缺乏,掌握现代农业新技术的高层次人才更是凤毛麟角。而且,农村人才结构也不合理,大多集中在种植业、养殖业等传统农业上,农村急需的第三产业,如科技服务、技术信息咨询、农产品加工等现代农业人才严重不足,农村经济发展和社会治理缺少中坚力量。
(4)乡村组织的行为能力下降。小农的社会化改变了乡村的社会结构和社会心理,这些变化改变了乡村治理的经济基础、社会基础,导致乡村治理资源、治理手段减少,治理能力减弱。比如,村庄自然秩序的不断消解,村庄认同的日益下降,乡村纠纷调解支持系统进一步瓦解。曾经的低成本、高效益的农村调解机制,正日益失去功效,许多地方的乡村纠纷处理主要不是依靠体制权威,而是靠家族的影响力、威慑力,甚至是黑恶暴力。
2.(1)农村公共物品供给缺位。农业市场化以来,尤其是取消农业税后,农村治理的双边、多元、间接及依据法律或契约治理的特点,使得乡镇政府作为农村基础设施供给主体的角色淡化。基层政府自主性财源的不断压缩,农村公共物品供给面临更加严峻的经费缺口,供给不足、缺位现象严重。
(2)基础设施投入不足。农村税费改革后,制度外筹资方式受到强有力地限制,农村基础公共设施失去了重要的资金来源,多数农村往往采用“一事一议”的办法解决,由于公众意愿很难整合,“一事一议”操作难度非常大,加之有上限规制,根本无法弥补巨大支出缺口,许多乡村组织的正常运转难以为继,抽出大块资金投入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几近不可能。
(3)公益事业难以保证。税费改革后,由于乡村公共事业建设并没有正常纳入政府财政支出,相当一部分村庄缺少集体积累,普遍陷入财力困境,公益事业方面的支出首当其冲被削减。农村卫生防疫、环境治理、民兵训练、报刊订阅以及文体娱乐设施装备、活动开展等方面,多数村庄也只能为应付上级检查,定期做做表面文章而已。
(4)文化生活单调低俗。由于经济意识的增强,大量的农村居民更加关注经济投资和经济收益,不注重智力投资和文化消费,劳作之余的消遣活动多为走亲访友、喝酒、打牌、串门、闲聊、赌博,乡村文化趋向单一、低俗。健康向上,传递正能量,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文化生活越来越少。有的村庄宗族势力复兴,邪教、迷信活动趁机滋生蔓延,给农村社会的政治、经济及精神文明建设带来负面影响,妨碍了乡村治理。
3.(1)农民阶层分化差距扩大。在城镇化背景下,传统封闭和静态的乡村正在走向开放和流动,农民开始寻求新的生存与发展空间,农业经济开始走向商品化和市场化,各种非农产业大量兴起,农村产业结构和劳动力就业结构发生重大变化。经济层面的分化带来社会结构的分化,内部分层加速,社会关系日渐复杂化,贫富差距出现扩大趋势。
(2)村民阶层分化愈演愈烈。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农民经济自主权的获得,农村中逐渐开始了主要以财富、权力和知识为标志的阶层分化:农业劳动者阶层、农民工阶层、雇工阶层、农民知识分子阶层、个体劳动者和个体工商户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个体工商户、养殖专业户阶层、农村管理者阶层及闲散人员阶层等。村民各阶层利益表达、权利诉求不同,乡村治理难度加大。
(3)村民贫富分化现象加剧。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各地村庄和不同农户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平衡,农民阶层分化的加剧,导致了村民间的贫富分化现象,农村中出现了贫弱阶层。贫富分化虽是农村市场化发展难以避免的现象,但贫富差距过大会加剧乡村结构性矛盾与冲突,给社会带来诸多不稳定因素。因此,乡村治理不仅要继续激励农村经济市场化的效率递进,还要有整体、长远眼光和多角度、多层次的机制设计。
(4)城乡边缘性群体应运而生。由于乡村经济和社会变迁,在城市文明的拉力与乡村社会内部的推力作用下,农民群体中渐渐分化出了一个边缘性的群体,群体成员在城乡之间流动,以从事非农产业为主,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城镇,但由于种种限制而不能在城镇扎根,仍然与乡村保持着经济和情感联系;他们接受了现代观念和城市文明的熏陶,同时又对乡土文化难以割舍。这个群体的独特性,使得乡村治理必须要具有开放的思路和城镇化的视野。